寒山唁

*考后复建，大概是原总忽悠香帅自己杀了他弟弟这种狗血剧情的短篇（

*虽然说是很狗血的剧情然而写出来仿佛是流水账（等

*最后很久没打广告了，原总的蝙蝠岛694454745盆友们一起来研究怎么打土豪吧！（bushi

“听闻阁下幼时是蒙一位江湖侠客收养？”

河岸酒馆的人声鼎沸里几句闲谈本不应惹人注意，然而我的目光还是一眼便被那两位携琴执扇的公子吸引。或许是因为不论是琴还是扇，都是明显价值不凡的古物，又或许是因为两人的高华气质。那执扇的公子摇了摇折扇，从容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楚某确实幼时失孤，得蒙一位前辈收养指点方有了诸多武功奇遇。”

那位抚琴公子若有所思，“随云久居深宅，今番偶然云游中原得逢香帅实是大幸。因着心中好奇擅自以身世传言相问，出口便觉冒昧，而香帅如此坦诚是在下失礼了。”

“原公子太客气了，想穿心寨中原公子一发毫无烟火气的流云袖不仅潇洒击退了那肆意劫掠的匪徒，亦救楚某于危难之中。你我二人也算生死之交，何谈失不失礼？”

白衣公子轻柔拨了几下琴弦，“香帅这就谦虚过分了，以香帅轻功妙绝天下，即使没有在下也能出入自如，倒是在下能为香帅略效棉薄，已属天幸。”

两人的话语间是十足的江湖快意，我虽是一届微末商贾也听的悠然神往起来。这大概是话本里写的少年侠客一见如故继而八拜之交的故事，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奇遇与行侠仗义的英姿接踵而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然而我又直觉般感到这言笑晏晏间似乎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暧昧的余音似在弦外，我那时只以为是自己太市侩，离侠客的江湖太遥远而只能雾里看花的远望。

我后来宁愿自己一直是这般雾里看花。

执扇公子倒了一杯酒，突地叹了一声，“实不相瞒，于原公子这般一见如故也是想起了一桩经年的心病，我有一个弟弟，若还在世应该就是原公子这个年龄。”

抚琴公子微微倾身，做出愿闻其详的示意。

酒香袅绕于异域花香间，合着春日暖风越发熏的游人欲醉，而那执扇公子的眸光却深沉的有些锐利，“昔日义父为奸人毒害追杀，到断崖边不得已将亲子抛上崖角，自己独落深渊，也算是希望崖上杀手天良未泯能对无辜稚子网开一面。义父本存必死之心，孰料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落下了残疾却保全了性命，后来义父捡到我后照顾指点自是无微不至，然而提起妻离子散的往事仍是郁郁，临终之愿仍是希望我一洗当日之冤，并找到那与我虽无血缘之亲却有棠棣之实的幼弟。”

抚琴公子听了后默然良久，方才摇头叹道，“随云虽少涉江湖也听了香帅行侠仗义的故事，以为香帅便是江湖第一潇洒人，却不想也有这样曲折的身世隐情。无争山庄虽闲散许多年，也还有几分人脉，随云必竭尽所能帮香帅一尝夙愿，兄弟团圆。但在下亦有一言相劝，香帅可曾想过，那稚子既落于敌寇之手，纵然侥幸得存也不会被善加抚养，掷于寻常农野村妇已是平常，若是掷于醉汉赌徒之家，来日江湖得知香帅有一个既愚又鲁惹事生非的幼弟，岂不成拖累？”

我心中大震，这两位于这普通茶摊对而饮茶的公子竟是赫赫有名的香帅楚留香和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无争山庄虽然近年深居简出，却也无人敢轻易拂其锋芒。我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便听到楚留香徐徐说到，“昔日东坡有言惟愿孩儿愚且鲁，大勇若怯，大智如愚，返璞归真何尝不是大善。”

原随云歉意一笑，“是在下拘泥于世俗智愚之分了，但是若那奸人巧加盘弄，令那稚子认贼作子为虎作伥，以香帅之是非分明难道不该大义灭亲么？”

楚留香面对这追问难得皱起了眉，许久方道，“若真是如此，那楚某愿竭尽所能劝他回头，纵是被江湖人千夫所指，罪业因果皆一并承担。”他的神情里有几分悲哀，“毕竟，再如何是非分明，楚某又怎能对义父唯一的骨血以死相逼？”

我无法看清原随云的神情，却猜想他必然极被触动，手指在无意识间划过琴弦边角，高亢到有些不自然的音符从其间滑落，他似是如梦初醒，沉沉按住琴弦，最后问道，“那香帅又可曾想过，经过这么多年，或许那稚子早已不在人间？这所有寻觅无非是镜花水月。”

楚留香的神情突然严肃，“楚某当然想过，然而义父所托，骨血所寄，在下早已立誓，活一日便要找一日，必不轻言放弃。”

这誓言似有千钧之重，连这普通酒馆的气氛也被压得凝重起来，原随云突地举杯，微微一笑，“敬香帅高义。”

他们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分手了，我怅然许久，想到自己早年看侠士话本时的上涌热血，史书上写的程婴存孤，斜阳映照在江面上，或许是昔日刺秦前的易水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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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与楚留香相见已是几年之后的事，那时他刚刚结束了一桩奇遇，然而他的周围却出乎意料的全无高朋，甚而颇为寥落，只是一个人独对寒江，一杯又一杯地饮着苦酒。

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地凑上前去，“香帅可还记得我？”

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但显然并无印象。

我忙不迭地补充道，“几年前我与香帅在此地有幸有过一面之缘，那时香帅与无争山庄原公子交谈甚欢……”

他突然平静地打断了我，“他死了。”

我愕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我本有千言万语对香帅的仰慕和江湖风云的向往可倾吐，却不料尚未开始便是这样冰冷的三字。我不敢询问具体，却猜想约莫是和刚刚结束的蝙蝠岛一事有关，因着楚留香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默哀意。

但我接下来所听到的一切却远远出乎我的所有预料，甚而直到我跌跌撞撞离开了这酒馆后依然恍惚到不可思议，江湖种种，仿若一梦，或许，就连最开始与那两位神仙中人的相遇也只是幻影。

他在坠下去前说，我诚然失败但香帅却也永远无法如愿以偿。

香帅最大的错误就是对我抱有过哪怕一丝信任，这错误恐怕只能用香帅弟弟的性命来偿还了，我杀他的时候他尚且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要遭此无妄之灾。

大概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生而为楚遗风之子，为誉满天下亦谤满天下的香帅手足。

楚留香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我。或许他本来也不是对我在说这些，只是派遣些许无法与人言的沉痛。我终究无法想象，更无法理解，原随云那般神仙似的公子，竟会对楚留香抱有这般深埋的隐恨。我更无法想象楚留香此刻的心境，愧悔？悲恸？或许这便是原随云的目的，江湖间的恩怨情仇刀光剑影，我到底只能迷茫观望却永世无法触及。

一声鹤唳忽地将我惊起，我茫然回望那酒馆在日暮时西垂的倒影，楚留香已经不在了，流云逝水，去日无痕。

连同那曾经的偶遇，都如同一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