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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霍布斯到洛克——韩非的人性论

*虽然是从法家学说的角度写,但其实就是韩非迷妹真情实感溢出的苏文(。


因为看一篇对比霍布斯与洛克的文章,忍不住想讨论一下人性的本善和本恶,霍布斯和洛克虽然有着南辕北辙的人性观,却抵达了相同的终点,即人类组建一定的社会组织并树立某些规范,与法家思想对比,我们不免很可惜地发现法家其实只隔了一层,即社会组织的自发性。韩非能洞察三代故事的内在矛盾即每一代在儒家学说中都尽善尽美,能提倡因时而变的重要性,能详细论证法律对于维持国家稳定促进生产的作用,却独独少了一个中间环节,即法律的产生本质上也是人作为集体自发的意志。当然他不是人类学家,我们无法苛求他做到对早期人类组织机构的清晰了解。但在他承认三代故事的可能性的同时,在他默许了三代故事背后的隐义即君主对于民众的统治必要性的同时,他的学说便陷入一个最大的问题——法术是从上而下施加的。儒家学说可以用三纲五常,推近及远,由日常伦理构造自下而上的礼法。但大胆而无畏的法家学者在摒弃儒家一厢情愿的理想主义的同时,在摈弃一切仁君圣王的神话的时候,也彻底摧毁了这样一个连接上下的梯子。一味强调人性恶又使得稍有智识的民众不可避免的产生反抗思想,一味强调君主的中人之质则使得君主身上的天命色彩大大削弱。法家抛弃了一切虚妄,却不可避免的走向高压的控制与彻底的对立。


而回归人性论上面,我们会发现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的人性论是截然不同的。私人领域的人性论带有很多情感主义的色彩,即使在日趋个人主义的现代社会,家庭也还是一个基本单位。虽然有家庭不幸的人,但大多数的人从父母处感知的应该还是关爱。这种言传身教会使得人有基本的同感心,可以算作人性善的范畴。但公共领域的人性论却不能靠感情驱使,尤其是涉及到商业和政治领域,贸易与国家关系很多时候是建立在既定的社会章程和契约之上,人积极追求自己的利益,可以算作人性恶的范畴,当然也可以归类为我们今天所说的理性思考。儒家从私人领域衍生的人性善到公共领域会变得无用而不合时宜,这便是所谓春秋战国时期的礼崩乐坏。而法家从公共领域施加于私人领域的人性恶又会有悖于常情而面临人的质疑,这便是所谓秦二世而亡后的口诛笔伐。但到底这两者必须有一个合适的平衡点,于是后世采取的阳儒阴法使得明面上道德得以被传颂推广,而实际上让国家顺利运行的还是契约。道德的用处不仅在于赋予个人以行为规范,更在于赋予君主以政治正义,这是法家所很难达到的。


当然法家并非没有尝试确定政治正义的理论,在《大体》一文中,韩非便用道家的无为与自然作为骨干来勾勒他的理想国,这样一来君主的地位事实上是被弱化的,其无非也只是大道的一部分,而在这样的大道之国中,人人都几乎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得道之人[1]更为现实的说,这样的国家近似于霍布斯笔下建立有效契约后的社会,摈弃了人性恶,而达到了广义上的人性善以及社会的安定与进步,事实上这也正是人类在初级发展阶段建立社会契约的原因。但一来道所赋予的政治正义远没有儒家和阴阳家结合后的“天命”“正统”听起来冠冕堂皇,因为道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二来道中所隐含的无为隐逸和法术之国所讲究的经世相互抵触。毕竟,国人当时对自然的理解还远远达不到遍寻自然之奥秘以究其规律与理性的程度,对于自然的概念一直停留在粗浅的层面上。自然代表原始而非进步,如此一来自然显现其矛盾。而在西方,道被更为切实也更为容易令人理解的理性取代。这成功地解释社会契约的由来,而不是用结果取代原因,同时理性转化为一种积极而非消极避世的力量。


我们很难知道韩非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思想中的内在矛盾,但或许,一贯强调事无常法,因时制宜的韩非,本质上是个倾向于安定与平和的人。他的出身决定了他难以摆脱的矛盾,如果他真的那么相信变化,那么他早该投入秦国的怀抱。他依然被宗亲家族的概念所束缚,他无法如同门那般直接地说“诟莫大于卑贱”,贫寒之士为了生存,名利与理想可以轻松地抛弃其落后的国家。但他不能,他到底还记着那些似乎已经过时的忠贞概念。他本质上是一个过去的人,一个过去的注定被淘汰的贵族,他懂得那么多权谋,却甚至无法用一种来帮助自己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博得宠信。他于是只能抑抑退回书斋,直到被迫与时代正面相对的时候做最后螳臂当车的抵抗,哪怕见弃于君主,哪怕受逐于宗国,他作为一个孤独徘徊于世的孤臣孽子,却在异国沉默地为那个虚妄的概念而死。


他到底还是眷念着那些传说中的至安之世,便如同以他素来的怀疑与评判,他依然接受了三代的传说。如果可以,他愿意回归那样无征伐无争怨的社会,但他的理智却痛切地告诉他这是不可实现的。于是他写了这样一部充满了权谋与算计的书,却是为了到达那样一个没有忠臣孝子也没有贞女烈妇的桃花源式梦境。


在这样的社会里他甚至否定了自己的出身,因为无论是君主还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无非是道的一部分,没有区分身份的繁文琐节,没有谁从属于谁谁欺压于谁的上下分明,法就是道,那唯一的,应被所有人遵循的道。


厌恶他的人会说这样的社会无非是一个死水无澜的高压威权社会。但我还是相信,作为一个不懂这么多现代政治学与社会学术语的先秦贵族,他是真的向往着这种社会的安定与美好。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其实和他尽力批判的儒家学者是一类人,如果他更为洒脱的话,他应如庄周那边潇洒地隐遁于天地山水之间。但他不够洒脱,儒家思想的入世已经刻在他的骨血里,他宁愿用这样一条复杂的轨迹去让天下都能安定而无战乱。他有幸没有看见秦帝国的一统六国,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带着他脆弱的理想与个人的矛盾悲哀离世。

FIN


[1]我只是想吐槽一下这篇文写的都近似于修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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